大写泰山的聂剑光 (三)拓宽视野
发布日期:2017-05-02 09:49 浏览次数:

《泰山道里记》的重大价值,还在于补写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史事,拓展了视野,放大了泰山。在《泰山道里记》成书之前的泰山志书中,对一些泰山历史文化事相的记载,或搜讨不全、多有遗漏,或记载不准、相互抵牾。聂剑光以人文地理学家的严谨治学态度,对历史文献资料详加综合研究,结合实地考察所得,弥补了这一遗憾,从而深化了人们对泰山文化的认识。

其一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《纪泰山铭》和《述功德铭》刻石的记述,披露了补阙修缮史事,澄清了历史真相,使后人晓知这两通泰山著名刻石的保护及其流演过程。他在书中写道:“……有唐玄宗《纪泰山铭》,世谓之摩崖碑……王世贞云:‘其下三尺许,为拓碑者冬月篝火蚀之,遂不全。’《济南府志》:‘碑下截剥落,叶彬补书。’按:彬所补百八字,形似小异。后列从臣题名,字差小,好事者以古篆鑱毁。犹有‘开国公臣李仁德,上柱国臣李元纮,臣尉大雅,臣王敬之’三十余字。空处亦有题名,惟颜真卿题名已亡……唐摩崖东为宋摩崖碑,真宗《述功德铭》摩勒于上。高二丈六尺,宽一丈一尺六寸;额高二尺八寸,宽五尺五寸。大中祥符元年十月御制、正书并篆额。是碑有二,一勒山上,一勒山下城南。其勒山下者,所谓阴字碑也。其勒山上者,文字径二寸,额字径八寸。明嘉靖间鄞人汪坦大书,东安邵鸣歧等题名一则。又安阳人翟涛奉当事僚友同游,引汉陈、荀诸贤之聚,太史以德星奏一事,自为题名,复书‘德星岩’三大字,并鑱盖于上。每行约毁三四十字。下截尚有字句可读,其得字二百二十有五。篆额‘登泰山谢天书述二圣功德之铭’十三字,完好如初。原碑字迹犹存,何以孔贞瑄称只成其额也?《文献通考》:‘初,王钦若言唐高宗、玄宗二碑之东,石壁南向平峭,欲即崖成碑以勒圣制,上曰:朕之功德,固无所纪,若须撰述,不过谢上天敷佑,叙祖宗盛美尔。命勒石北向,以答天眷。’元好问《东游略纪》云:‘岳顶封禅坛下,有唐、宋摩崖。’据此则真宗之《述功德铭》,先经摩勒岱巅,后又立碑城南也。乃后人第知有城南之碑,而不复知有岱巅之碑矣。”如果没有这些记载,后人不可能知道如此真相。

其二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唐宋帝王东封泰山筑坛藏简的记载,综合旧志,参考国史,依据亲考,给出了较为完整的答案。他在书中写道:“日观西为登封坛,盖唐时筑也。《岱史》载:‘日观峰西为宋筑石函,方丈许,亦题刻曰:古封禅坛。俗曰宝藏库,以所瘗金书玉简,故云。’《唐书·礼乐志》:‘高宗乾封元年(666),封泰山为圆坛,又为坛于山上,号登封坛,旋名登封坛曰万岁台。玄宗十三年(725)有事泰山,立圆台于山上,又于圆台上起方坛,又为圆坛于山下。’典礼乐章可征也。《宋史》:‘真宗东封,于山上置圆台。’又《宋史·礼志》真宗祥符初有事泰山,记载之甚详也。按:前代登封,为金泥玉简之事,皆是其地,而坛基无存。《岱史》云:‘洪武初,居民于山中得玉匣,内有玉简十六。有司献于朝,验其刻,乃宋真宗祀泰山后土文。又成化十八年(1482)秋,日观峰下,雨水冲出玉简,会中使有事东藩,复驰以献,乃命仍瘗旧所。’后建日照观。嘉靖间复置观海亭,额曰‘日观亭’。稍北为望海楼,并圮。乾隆十二年(1747)十二月十四日,工人于日观峰侧凿石,得玉匣二,各缄以玉简金绳。启视,其一为祥符玉册,共十七简,简字一行,外用黄缦叠裹之,见风灰飞。其一未启,其简尺寸悉如《宋史·礼志》所载。巡抚阿里衮献于朝。有今上御制《日观峰》诗二首,刻碑两面,建亭于上。”这段文字,证实了唐宋帝王东封泰山玉简祭天活动的存在,并记述了玉简被先后发现及其去向的经过,为后世留存了珍贵史料。

其三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齐长城的记述,补正了史事:“长城岭俗呼大岭,古长城所经,《战国策》所谓‘齐有长城巨防’者也。《史记·六国年表》:‘齐威王十一年,赵取我长城。’《楚世家》:‘还,盖长城以为防。’《正义》曰:‘《泰山郡记》云:泰山西北有长城,缘河经泰山千余里,至琅玡台入海。《齐记》云:齐宣王乘山岭之上,筑长城,东至海,西至济州,千余里。以备楚。’今《泰山郡记》《齐记》皆不可见。而《竹书纪年》谓‘周显王十八年,齐筑房以为长城。’其时盖齐威王之二十八年。而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》引《管子》云:‘长城之阳鲁也,长城之阴齐也。’则春秋时已有长城矣。城因山为之,起平阴之防门,缘泰山北冈而东经莱芜、博山、临朐、沂水、莒州、日照、诸城,蜿蜒几二千里,至胶州海中大朱山止焉。《泰山郡记》及《水经注》《括地志》,皆谓至琅玡台入海,或指地著者而言,其实相距尚六十里也。”在《泰山道里记》成书之前,没有一部史著如此详记齐长城,而且记述的准确无误。

其四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梁父山的记述,得以方位确认:“大汶口东南三十里为梁父山,平衍突出。《封禅书》:‘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,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。’其上旧有地主祠,《史记》:‘二曰地主,祠泰山梁父,盖天好阴,祠之必于广山之下、小山之上,命曰。’汉武帝及光武帝皆降禅于此,而坛址无存。南为梁父城,汉时置县,属泰山郡。《水经注》引《开山图》曰:‘泰山在左,亢父在右;亢父知生,梁甫主死。’王者封泰山禅梁甫,故县取名焉。诸葛亮幼从父为梁父尉,父卒后徙居南阳,好为《梁父吟》谓此也。今其村为梁父(今简化为良父村)云。”这一记述,弥补了明代《泰山志》《岱史》等志书的缺憾,将梁父山、梁父城及其人文历史介绍的条理清晰,一目了然。

其五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蛇丘城、铸乡城、汶阳城、汶阳田及其水系、人文的记述,引经据典,详加说明:“城西南七十里而有蛇邱故城,今楼上村是也。《水经注》:‘汶水又西,洸水注焉。’今为之济河。又西经蛇邱县南,县治铸乡故城。《春秋左传》‘宝叔娶于铸’者也。汶水又西,蛇水注之。水出县东北,西南流经汶阳之田,齐所侵也。自汶之北,平畅极目。僖公以赐季友即此。蛇水又西南经铸乡城西,《左传》所谓‘蛇渊囿’也。故京相璠曰:‘今济北有蛇邱城,城下有水,鲁囿也。’俗谓之浊须水,非矣。按:蛇水上纳灵应诸泉,又曰汇河,其下游即浊须水,或谓之浊河。西南三里许有汶阳故城,今城上村是也。《水经注》:‘汶水又西南经鲁国汶阳县北,王莽之汶亭也。县北有曲水池亭。《春秋》桓公十二年,经书:公会杞侯、莒子于曲池。《左传》曰:平杞、莒也。故杜预曰:鲁国汶阳县北有曲水亭。’按:楼上、汇河之间有土丘,传为曲水亭址。汶水经汶阳城南,不在其北也。城上村南七里为阙陵故城。《水经注》:‘汉章帝元和三年东巡泰山,立行宫于汶阳,执金吾耿恭屯城门于汶上,基堑存焉,世谓之阙陵城也。’迤西立元君庙,圯。而《通志》以汶阳、阙陵为一城,并曲池载入宁阳县境。又西约二十五里为颜子坡。《岱史》云:‘州治西南境有高坡,孔子引颜渊望吴门系马,因与俱下于此。’”这段记述,填补了之前泰山志书的空白,不仅确定了蛇丘城的历史方位(今肥城市汶阳镇李楼一带,古称楼上),而且厘清了水系,作出了“汶水经汶阳城南,不在其北也”的判定,更正了《水经注》的误记。

其六,《泰山道里记》对徂徕、灵岩、琨瑞诸山的翔实记述,扩充了泰山志书的记述范畴,将“大泰山”地理概念落到了实处。旧时记泰山者率多拘囿于泰山主峰,最远不过旁及西麓,而其支脉连属几乎无人论及。迨至明嘉靖年间汪子卿修撰《泰山志》,才明确提出了“大泰山”概念,在《山水》中提出:“其支麓蜿蜒,东极于海,西越灵岩、故山,以极于鳌山,北有长白,而南则云云、亭亭、介丘、梁父、蒙、峄、尼丘,培塿环列,惟徂徕、鞍牛密迩山址。大哉岳乎!”汪氏虽然提出了“大泰山”的概念,但没有详述其貌,具体考究。在此书基础上纂修的《岱史》未谙此理,将此支山余脉尽数删除,又退回到狭义泰山的原点。至《泰山道里记》始再倡言“灵岩、琨瑞川谷名迹,连属岳之极北者,虽异县何妨两载,而泰山全体著矣”(聂鈫《道里记自序》)。聂剑光的主要贡献是打破行政区划限制,亲历考察、详细描绘了泰山周边徂徕、灵岩、琨瑞诸山的地貌特征、山川走势、人文历史和文化遗存等,囊括泰山范畴。1989年泰安著名学者马铭初先生在选注《泰山历代文史粹编》(山东友谊书社1989年版)一书时,在《名胜景观》一节中,特将聂剑光笔下的徂徕山和灵岩辑入,由此可见其重大文史价值及其深远影响。《道里记》之后的《岱览》《泰山志》等志书,均承袭其例。尤其是唐仲冕所著《岱览》,将肥城境内的陶、牛二山等泰山西麓余脉也并入了泰山范围。“大泰山”概念的确立,肇始于汪志,成就于聂记,功不可没,为当今学界“泰山文化圈”论点的提出和认可奠定了基础。此外,《泰山道里记》还兼述了“徂徕南二十里许为古南城,晋太傅羊祜封邑”、“又西南有柳里村——即古柳下也,和圣汤沐乡巴里,北有和圣墓碑,久废”、“宫里南三十里为云云山……山上旧有云云亭”、“云云山东南八十里为放城镇,林放故里也,有唐太和残碑”等地的泰山人文地理,可谓洋洋大观,前所未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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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息来源:泰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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